《教观纲宗》之初步考察——试述《教观纲宗》之特色
作者:通贤 来源:本站原创 更新时间:2012年03月15日
【内容提要】《教观纲宗》一卷,原名《一代时教权实纲要图》,明·蕅益智旭(1599~1655)年述,初因幅长难以阅读,于是大师添四教各十乘观,改作为书册,以便于阅读学习,收于大正藏第四十六册。本书是以教观兼备的天台教学立场,阐释教观二门的纲要,概说了化仪、化法四教及十乘观法等内容。智旭大师以《四教仪》一书观点过于简略、偏执教义,乃萌发述作《教观纲宗》之动机。《灵峰宗论》卷六中有云:“《四教仪》出而台宗晦。(《四教仪》流传,而台宗昧,如执死方医变症也。)”[1]因此,本文在试对《教观纲宗》之撰述缘由、注释略加了解的同时,着重阐述本书内容特色之所在!
【关键词】教观纲宗 智旭 教观并举 通别五时
【作 者】中国佛学院2009级研究生。
- 引言
中国佛教史上著名的明末 “四大师”之一——蕅益智旭,可谓与天台宗别有因缘,大师“究心台部,而不肯为台家子孙”;“私淑天台,不敢冒认法派”。[2]颇具特色,引人探究。
智旭(公元1599——1655年),字蕅益,俗姓钟,江苏吴县木渎镇人。十二岁读儒书,辟释老,发愿“誓灭释老,……作论数十篇辟异端……”。十七岁时得阅云栖袾宏的《竹窗随笔》等书,“乃不谤佛,取所著辟佛论焚之。”二十三岁时,因“听《大佛顶经》,谓世界在空,空生大觉,”而苦思无措,遂“决意出家,体究大事”。二十四岁,梦礼憨山大师,“三梦憨师,师往曹溪,不能远从。乃从雪岭峻师剃度”。因此大师从憨山大师的弟子雪岭剃度出家,命名智旭,号素华,后其自号蕅益,别号西有、八不道人等。
初入释门,大师在不长的数年间,即遍历了由禅而净而戒而教、由阅律藏而阅大藏的修习变化。智旭受戒于云栖(寺),坐禅于双径(径山寺),并接连“竟往径山坐禅”,终在悟境上得到深切体会。其间曾访友天台,但因专务禅修而于台宗之说未有特别触动。二十七岁起,遍阅律藏,见当时禅宗流弊,决意弘律。但二十八岁时“两番大病垂死”,而以往所用之功无济于事的经历,促使其转心趋向净土。三十岁,发心并开始遍阅大藏。三十一岁因传律因缘,结友游历数地并至金陵,“盘桓百有余日,尽谙宗门时弊”,更“决意宏律”。三十二岁,拟注《梵网经》,由拈阄,最终决断“究心台部”。三十三岁秋始入灵峰(浙江孝丰县东南十五里),造西湖寺。此后历游江浙闽皖诸省,均不断从事阅藏、讲述和著作。五十岁冬,自金陵归灵峰,仍继续著述。清·顺治十二年(1655)正月示寂,寿五十七岁。两年后,门弟子将其遗体荼毗,起塔于灵峰大殿右。
对于大师生平的著述,经其弟子成时编次,分为宗论和释论二类。[3]宗论即《灵峰宗论》,共十卷;释论包含释经论和宗经论及其他著述共六十余种一六四卷。其中关于天台教观部分的著述有:《法华玄义节要》二卷、《法华经论贯》一卷、《法华经会义》十六卷、《大乘止观释要》四卷、《教观纲宗》一卷、《教观纲宗释义》一卷。此中,《教观纲宗》,原名《一代时教权实纲要图》,收于《大正藏》第四十六册。初因长幅难阅,故大师后将之改为书册,以便于阅读学习。本书是以教观兼备的天台教学立场,阐释教观二门的纲要,概说了化仪、化法四教及十乘观法等内容。因此,今本文先试对《教观纲宗》之撰述缘由、注释略加阐述!然后再着重对本书内容的特色进行了解学习!
- 撰述《教观纲宗》之缘由
《教观纲宗》为明末蕅益智旭诸著述之一,也是天台学最后一部最为重要的论著。其著述年代不明,依其署名“北天目蕅益沙门智旭重述”推测,应为大师驻锡于北天目山的灵峰(公元1631——1655年)间所著,因此期间大师所著诸书,均落款为“北天目”或“灵峰”。此书“原名《一代时教权实纲要图》,长幅难看,今添四教各十乘观,改作书册题名”。[4]本书不仅阐释了天台教观的纲目及二者的关系,并概说了化仪、化法四教及十乘观法等内容。可令初学者对于庞大精深的天台教观体系不致茫无所适而能够有确切下手之处。然而,大师为何萌生述作《教观纲宗》,其之动机为何?今略而述之。
民国·静修法师在《教观纲宗科释·序文》中曰:
迄唐末五代,有高丽谛师准大部之旨出《教仪》二卷。而于初机不无小补,但仅明判释之方,且于观道未甚完备。是以旭祖叹云:《四教仪》出,而台宗晦;《指月录》出,则禅宗昧。则《教观纲宗》不得不作也。[5]
静修法师于文中指出“《教观纲宗》不得不作”的根本原因,则在于因高丽谛观大师所著《天台四教仪》一书中“且于观道未甚完备”。[6]然而,在通过对两书的对比研究可以发现,《四教仪》中观道并非未甚完备,如《四教仪》中有云:“然依上四教修行时,各有方便、正修:谓二十五方便,十乘观法。若教教各明,其文稍繁,义意虽异,名数不别,故今总明,可以意知。”[7]下文即广明二十五方便、十乘观法。而《教观纲宗》与之相比,反少二十五方便之文。只是此中《四教仪》对于修行止观部分述说之文过于简略而已!因此可知,智旭大师是以《天台四教仪》太过偏于教义的研究,而修行止观部门过于简略,遂乃有萌生述作《教观纲宗》一书的动机。
又,《教观纲宗科释·序文》中曰:
兹书(《教观纲宗》)教观并明,无单只之弊,所以发轸,即拓教观为自行化他之要;次乃详辨五时通别,为判教收经之方。[8]
由此可知,藕益大师叹云“《四教仪》流传而台宗晦,《指月录》出则禅宗昧”。[9]的根本原因。即智旭大师之所以指斥《天台四教仪》,一则是因《四教仪》中,先阐明教义,再述说观心,对于教观部分有“单只之弊”,是分离教观二门的叙说形式。智旭大师则认为教观二者的关系是互不相离的;二则是因《四教仪》中对五时论的阐述不善巧。只是纯谈“五时”,[4]而不涉根性。故旭大师以“通别五时”加以圆通。因此,此亦可以说是旭大师不得不作《教观纲宗》的原因!同时也是本书的特色之所在!
然而,大师虽有对《天台四教仪》一书指斥,但其并不会因此而失去其本有的价值,从另一个侧面也充分说明了《四教仪》在当时流行之盛,及影响之大,由此可以想见一斑!况且在《四教仪》中对藏教的阐释等,可说是极其详尽善巧的,这对于《教观纲宗》的简要,是有辅翼之功的,这也可说正是《四教仪》与《教观纲宗》并行流传至今的原因!
- 相关注释
由上文可知,智旭鉴于《天台四教仪》的修行止观部门过于简略,因此作《教观纲宗》补充之。本书与《天台四教仪》是把握天台教义真髓的必读二书,可使初学者对天台教观,有提纲挈领、一目了然的正确认识。对于本书历来有十余家注疏,如下:
(一)据《大正藏·勘同目录》中记载有十一种:[10]
1、《教观纲宗释义》一卷,智旭
2、《教观纲宗谚诠集成》一卷(写)
3、《教观纲宗讲翼》一卷(写),可透
4、《教观纲宗讲录》一卷(写),性庆
5、《教观纲宗诠要》二卷(写)
6、《教观纲宗略解》一卷(写),商觉
7、《教观纲宗鳌头傍注》一卷(刊),智宣
8、《教观纲宗赘言》二卷(刊),德义
9、《教观纲宗释义讲录》二卷(写),行谦
10、《教观纲宗释义会本讲述》二卷(写),湛月
11、《教观纲宗释义则解》二卷(刊),慧云
(二)此外有关的注释:
1、《教观纲宗释义纪》三卷,默庵(清·祝圣寺)
2、《教观纲宗讲录》一册,谛闲(民国)——《谛闲大师遗集》第三编论释第七册,P199~379
3、《教观纲宗科释》一册,静修(民国)
3、《教观纲宗讲记》显明法师(民国)——《显明大师法集》第二集,台北观宗学院影印
4、《教观纲宗科释提纲》六卷,达云法师,另一卷《词句查询表》94年于天台佛学研究社讲,95年印刷出版
5、《天台心钥——教观纲宗贯注》,圣严法师,宗教文化出版社
6、《教观纲宗今译》,王志远,台湾佛光山
上述注书中,除旭师自已为之撰写《释义》一卷计四十条目,之后迄今仍被传诵讲解,此外注释传世者有默庵的《释义记》、谛闲的《讲录》、静修的《科释》等;其中,在日本的注释最多,自十八世纪以来,有行谦的《释义讲录》、慧云的《释义则解》、德义的《赘言》、守脱大宝的《释义会本讲录》、高觉的《略解》等。不过此中绝大部分注书均为写本。由此可知,旭师的《教观纲宗》,一直都受到中日两国天台学者的研究与弘传,其影响可见之大。[11]
- 本书之特色
《教观纲宗》是以教观兼备的天台教学立场,阐释教观二门的纲要,概说了化仪、化法四教及十乘观法等内容。其内容组织为:一、五时八教权实总论,二、通别五时论,三、化仪四教说,四、化法四教说。其中以“化法四教说”为本书的重点。对于本书内容之特色,如民国·静修法师在《教观纲宗科释·序文》中曰:
兹书(《教观纲宗》)教观并明,无单只之弊,所以发轸,即拓教观为自行化他之要;次乃详辨五时通别,为判教收经之方。明化仪,则有部有相,令识顿渐名同,而部相自殊;论化法,则有解有行。俾知权实虽异,而各有所归。约行明位,而四教各分六即;约门论观,而四教各具十乘。其余小大偏圆之目,判释教证之轨,莫不毕备。所要皆具,可谓教海之司南,禅门之关键也!第以文显而义深,辞略而意广。[12]
又,圣严法师在《天台心钥—教观纲宗贯注》一书中引慧岳法师在《教观纲宗释义记》、《讲录》、《科释》三书合刊的概说中所言:
旭师此书的特色,是不偏执五时的定说;针对化仪四教,也颇具顿、渐、不定的三观;化法四教也各立六即;且将四谛、十二因缘、六度,各各配置于藏、通、别、圆四教的位次。这些便是天台教学史上的新境界。[13]
由上可知,本书之特色主要为(一)教观并举,(二)详辩五时通别,(三)依八教施设观法等。今试述如下:
(一)教观并举
智旭大师虽“私淑台宗,不敢冒认法脉”,但却尤其青睐天台教观。其视“教观”为释门中的“学问思辩”,[14]认为舍此则修证道都只是徒然。本书之著述系其因《四教仪》中,先阐明教义,再述说观心,是分离了教观二门,对于教观部分有“单只之弊”。而其则认为教观二者的关系是互不相离的,此二门如车之二轮,鸟之双翼,相辅相成,不可偏废。故在《教观纲宗》卷首,开宗明义指出,云:
佛祖之要,教观而矣。观非教不正,教非观不传。有教无观则罔,有观无教则殆。[15]
此中指出“教观二途不可偏攻,偏则成失;教观兼明,解行并进,于道可希冀”。智旭认为,教观虽在名言上差异有所不同,而实际上是统一的。只因我们众生不识,故将二者分成二截。着重强调教观不是前后相续的两个阶段关系,而是一个相互涵摄的过程,即教中有观,观中有教。而我们若是一昧地执着于名言之教或唯恃修证工夫,均非中道之行。如其于《教观纲宗释义》中曰:
得意之人,举一教字,教为法界,便具观法,不必更别言观。举一观字,观为法界,便具教法,不必更别言教。只因众生但认语言为教,不能与观相应,但认工夫为观,不能与教相应,故设作工夫,不以教印,则盲修瞎炼,未免行邪险径,名之为殆。犹所云思而不学也。设学文字,不解观心,则说食数宝,究竟茫无受用,名之为罔。犹所云学而不思也。[16]
正是基于这一观点,在本书中,教观双运并举之特色贯穿全文始终,此之特色于文中处处可见。《教观纲宗》中云:“然统论时教,大纲有八,依教设观,数亦略同。”[17] 在书中首先以八教统摄如来一代时教时,观即随行。随之后出八教名,“八教者:一顿、二渐、三秘密、四不定,名为化仪四教,如世药方;五三藏、六通、七别、八圆,名为化法四教,如世药味。”[18]又以化法四教收摄化仪四教,并出依教所设之观,“当知顿等所用,总不出藏等四味。藏以析空为观,通以体空为观,别以次第为观,圆以一心为观。”[19]接着以“四观各用十法成乘,能运行人至涅槃地。藏、通二种教观,运至真谛涅槃;别、圆二种教观,运至中谛大般涅槃。”[20]即是以四种观(析空、体空、次第、一心),结合十乘观法,总明四观之所归趣。最后结显化法四教的权实,并对“依教设观,数亦略同。”作出了补充说明,“藏通别三,皆名为权,唯圆教观,乃名真实。就圆观中,复有三类:一、顿,二、渐,三、不定也。为实施权,则权含于实;开权显实,则实融于权。” [21]
而此教观并举之特色,这是在《天台八教大意》、《天台四教仪》等诸多天台纲要性著作中是所末见的。
(二)详辩五时通别
旭大师的教观思想,是在荆溪湛然的思想基础上进一步发展。他的教判思想是依教不依人,修正了南宋·元粹述《四教仪备释》卷上及元·蒙润著《四教仪集注》卷一等中所引荆溪湛然《五时说法颂》云:“阿含十二方等八,二十二年般若谈,法华涅槃共八年,华严最初三七日。”[22]的别五时之说法,并对此提出批判,认为智者大师及章安大师并没有如此僵化的见解。如《教观纲宗》中云:
《法华玄义》云:夫五味半满,论别,别有齐限;论通,通于初后。章安尊者云:人言:第二时,十二年中说三乘别教。若尔,过十二年,有宜闻四谛、十二因缘、六度,岂可不说?若说,则三乘不止在十二年中。若不说,则一段在后宜闻者,佛岂可不化也。定无此理。经言:为声闻说四谛,乃至说六度。不止十二年。盖一代中,随宜闻者即说耳。如《四阿含》、《五部律》,是为声闻说,乃讫于圣灭,即是其事。何得言小乘悉十二年中也。人言:第三时,三十年中说空宗《般若》、《维摩》、《思益》,依何经文知三十年也。《大智度论》云:须菩提于法华中,闻说举手低头皆得作佛,是以今问退义。若尔,《大品》与《法华》前后何定也?论曰:智者、章安,明文若此,今人绝不寓目,尚自讹传阿含十二方等八之妄说,为害甚大。[23]
智旭大师认识到若分离通别五时,将五时依时间拘定年月日时,而不涉根性的做法,只将会混乱佛陀的巧妙教化。因此,他以“通别五时”加以圆通,认为施设通别五时,是在阐述佛陀的教化是以活泼巧妙的方式引导根机千差万别的众生。所谓“通五时”,如《教观纲宗》云:
先明通五时者,自有一类大机,即于此土,见华藏界舍那身土常住不灭,则华严通后际也。只今《华严入法界品》,亦断不在三七日中。复有一类小机,始从鹿苑终至鹤林,唯闻阿含毗尼对法,则三藏通于前后明矣。章安如此破斥,痴人何尚执迷。复有一类小机,宜闻弹斥褒叹而生耻慕,佛即为说方等法门,岂得局在十二年后仅八年中。且如《方等陀罗尼经》,说在法华经后,则方等亦通前后明矣。复有三乘须历色心等世出世法,一一会归摩诃衍道,佛即为说般若。故云:从初得道乃至泥洹,于其中间常说般若,则般若亦通前后明矣。复有根熟众生,佛即为其开权显实、开迹显本,决无留待四十年后之理。但佛以神力,令根未熟者不闻。故智者大师云:法华约显露边,不见在前;秘密边论,理无障碍。且如经云:我昔从佛闻如是法,见诸菩萨授记作佛。如是法者,岂非妙法。又《梵网经》云:吾今来此世界八千返,坐金刚华光王座等。岂非亦是开迹显本耶。复有众生,应见涅槃而得度者,佛即示入涅槃。故曰:八相之中,各具八相不可思议。且《大般涅槃经》追叙阿阇世王忏悔等缘,并非一日一夜中事也。[24]
所谓“通”,便是不拘一时,通于前后。此中旭大师认为:一类众生从始至终唯闻华严教,复有一类众生从始至终唯闻阿含教,乃至复有一类众生从始至终唯闻涅槃教,此可谓在根机上之通。而一一时中又分别各具五时教之文,则可谓之佛法义理上之通。即佛陀始终在说法,只是因众生根性利钝不等,只接受某一教法,即所谓“但佛以神力,令根未熟者不闻”,因此才会出现有些众生充耳不闻,又有些众生则如饮琼浆之别。故因此可知,五时之教俱是一时之言,不过佛可以依靠神力,来令众生或闻或不闻。
何谓“别五时”?智旭大师在《教观纲宗》中云:
次明别五时者、乃约一类最钝声闻,具经五番陶铸,方得入实。所谓初于华严不见不闻,全生如乳。次于阿含,闻因缘生灭法,转凡成圣。如转乳成酪。次闻方等,弹偏斥小,叹大褒圆。遂乃耻小慕大,自悲败种。虽复具闻四教,然但密得通益,如转酪成生酥。次闻般若,会一切法皆摩诃衍,转教菩萨,领知一切佛法宝藏。虽带通别,正明圆教。然但密得别益,如转生酥成熟酥。次闻法华,开权显实,方得圆教实益,如转熟酥而成醍醐。[25]
此中强调钝根声闻,须经过次第熏闻修习,逐渐向上提升,方才能够契悟到圆教的实理。而对于此别五时之教法,亦绝不能拘于时日。应当“不拘年月日时,但随所应闻,即便得闻。如来说法,神力自在,一音异解,岂容思议?”[26]
(三)依八教施设观法
《教观纲宗》卷首云:“然统论时教,大纲有八,依教设观,数亦略同。”[27]即统论释迦世尊的一代时教,可以得出一个大纲,总共摄为八教;而依教义所设的观法,数目也大略相同。即依八教施设观法,但有七观,故曰略同。如《释义》云:“化法四教,则有四观。化仪四教但有三观,无秘密观,故曰略同。又顿、渐、不定三教统该化法四教,而顿、渐、不定三观,唯约圆观,故云略同,明其不尽同也。”[28]不过我们应知,教虽有八,而观只有四,因为化仪不自体,全取化法而为体故,即唯以析空、体空、次第、一心等四观。观法虽然万殊,但以此析空等四观收之,则无不净尽。然而化仪之实体,本无观可立,今借顿、渐、不定之名,以立此观,唯就圆教根机人而说。
1、约化仪教立观
在八教中,化仪四教即指顿、渐、秘密、不定四教。此是如来为了适应各类众生根器而设的教化轨道。智旭大师於此化仪四教中将顿、渐、秘密、不定四教均以二义(教、教相)析之;同时更复立三观。如《教观纲宗》中云:“约化仪教,复立三观。谓顿观、渐观、不定观。”[29]其中秘密教,由于其既是不可传,故亦不能据以立观;假如要为秘密教立观,亦只是顿、渐、不定的三种观法,不过都属于秘密的性质而已。
对此三种观法,智旭大师特为明示,云:“今此三观,名与教同,旨乃大异。”[30]即这三种观法,名字虽与三种化仪教相同,但旨趣则大不相同。对此化仪三教三观细述如下:
(1)顿教
《教观纲宗》云:“顿教指《华严经》,义则兼别;顿观唯约圆人,初心便观诸法实相,如《摩诃止观》所明是也。”[31]此中化仪四教的顿教,是指《华严经》,其内涵则亦兼有化法的别教。而顿观,则唯就圆教根机的人而说,他们一开始发起大菩提心,便观诸法实相,此如《摩诃止观》中所讲的那样。
(2)渐教
“渐教指《阿含》、《方等》、《般若》,义兼四教,复未开显;渐观亦唯约圆人,解虽已圆,行须次第,如《释禅波罗蜜法门》所明是也。”[32]渐教即是指的《阿含》、《方等》、《般若》诸经,其内涵虽已具备化法的藏、通、别、圆四教,但是还没有到《法华经》的开权显实的程度。而渐观,则也唯就圆教根机的人而说,不过理解的程度虽已圆了,修行尚须次第渐观,此如《释禅波罗蜜次第法门》中所说。
(3)不定教
“不定教指前四时,亦兼四教,仍未会合;不定观,亦唯约圆人,解已先圆,随于何行,或超或次,皆得悟入,如《六妙门》所明是也。”[33]此不定教,是指五时中的前四时,即《华严》、《阿含》、《方等》、《般若》诸经,亦兼化法的藏、通、别、圆四教,不过仍未到《法华经》的会合三乘归一的佛乘之程度。而不定观,亦唯就圆教根机的人而说,他们理解程度先已圆了,然后随着不同的修行法门,或超或次,皆得悟入,此如《六妙法门》中所讲。
由上可知,此三观唯就圆教根机人所说。
2、约化法教中立观
化法四教即指藏、通、别、圆四教。此是如来为适应各类众生程度而设的教化范围。智旭於化法四教中,则各立六即,并将四谛、十二因缘、六度,各各置于藏、通、别、圆化法四教中。更依此四教施设四观,并各各皆用十法成乘。如《教观纲宗》云:
藏以析空为观,通以体空为观,别以次第为观,圆以一心为观。四观各用十法成乘,能运行人,至涅槃地;藏、通二种教观,运至真谛涅槃,别、圆二种观法,运至中谛大般涅槃。[34]
即三藏教教人修析色入空观;通教教人修体色入空观;别教教人次第修观,先修体假入空观,再修体假入空观,再修从空入假观,然后修第一义谛观(此三观原出于《菩萨璎珞本业经》);圆教教人以一心为观。而於以上的四教四观中,并各各皆用十法成其所乘,能将化法四教各类根性的修行者,运送到涅槃的境地;藏、通二种教观,运人至真谛涅槃;别、圆二种教观,运人至中谛大般涅槃。见下图详细分析:
另外,在化仪四教的秘密教中,智旭大师区分“秘密”有二义:即秘密教与秘密咒。如《教观纲宗》云:
秘密亦有二义:一秘密教,谓于前四时中,或为彼人说顿,为此人说渐等,彼此互不相知,各自得益(法华正直舍方便,但说无上道,故非秘密)。二秘密咒,谓一切陀罗尼章句,即五时教中,皆悉有之。[35]
此中,智旭将一切陀罗尼章句收于秘密咒下,亦即在五时之中的各部经典,皆有秘密咒。而这一观点在天台宗旧有教判中,只有秘密教,并没有秘密咒,此乃属于智旭大师所独创的见解。
- 结语
上文是对《教观纲宗》一书内容特色的简单概述。本书系明末清初蕅益智旭大师众多著述之一,被推崇为研究天台学者所必备之书,是一本简单扼要的天台心要。一般认为去精读《教观纲宗》可由此掌握天台学的脉络,能够将天台学的教观纲骨及其内涵,有一个具体而明确的认识。正如圣严法师于《天台心钥——教观纲宗贯注》言:“《教观纲宗》一书,为我们重点性地介绍了天台学的理论和方法,……透过本书,可认识天台学的大纲……”[36]同时,并推崇《教观纲宗》为学习天台学的纲要书。另一方面,圣严法师又说“因为旭师是学贯大小乘诸系佛法的大通家,所以不会局于天台一家之说,与其说《教观纲宗》是介绍天台学,宁可说他是以介绍天台教观来让读者认识整体佛法的纲骨。也可以说,《教观纲宗》是明末时代的新天台学”[37]不管如何,由此可知本书之重要性了!
(责任校对:源正)
[1] 转引自圣严法师《教观纲宗绪论》,《中华佛学学报》第14期,2001年9月,第354页。
[2] 见《蕅益大师年谱》,参《蕅益大师全集·目录》,第17页。
[3] 智旭大师著述被其门人整理成集。整理方式系将所有著述划分为“释论”和“宗论”两大类。“释论”是关于儒、佛的经、论之注释、辑要,如:《梵网合注》、《占察玄义》、《占察行法》、《毗尼事义集要》、《阿弥陀要解》、《楞严经玄义》、《楞严经文句》、《楞伽经玄义》、《楞伽经义疏》、《成唯识观心法要》、《相宗八要直解》、《起信论裂网疏》、《法华会义》、《大乘止观释要》、《教观纲宗》、《纲宗释义》、《法海观澜》、《阅藏知津》、《周易禅解》、《四书注》等等。现存著作大致是五十种一百九十卷。“宗论”涵括其他的著述,如:愿文、法语、杂文、书简等等,总辑成《灵峰蕅益大师宗论》十大卷,分三十八子卷。丰浩的著述记录蕅益大师的修行轨迹,也呈现智旭的智慧火花和对佛教的卓越贡献。
[4] 《教观纲宗》,《大正藏》第46册,第939页。
[5] 静修法师《教观纲宗科释序文》,佛陀教育基金会,1995年4月,第1、2页。
[6] 谛观(?~970),朝鲜高丽天台宗僧。出生地不详。精通天台教观,道誉隆盛,深受高丽国王礼重。当时,中国自唐末五代战乱以来,佛教典籍多散佚不存,吴越王钱弘俶欲复兴天台教法,乃遣使至高丽,求天台典籍。北宋·建隆二年(961),师奉高丽王之命,携天台教籍入宋;后谒天台山螺溪义寂,一见心服,遂执弟子之礼。居此十年后入寂,年寿不详。着有《天台四教仪》1卷。《天台四教仪》,高丽谛观编录,简称《谛观录》或《四教仪》,今收在《大正藏》第46册。
[7]《天台四教仪》,《大正藏》第46册,第774页下。
[8] 静修法师《教观纲宗科释序文》,佛陀教育基金会,1995年4月,第1、2页。
[9]见智旭著《八不道人传》卷首,《灵峰宗论》上册,(台南:和裕出版社,民82),第34页。智旭在《灵峰宗论》中云:“汉宋注疏盛而圣贤心法晦,如方木入圆窍也;《随机羯磨》出而律学衰,如水添乳也;《指月录》盛行而禅道坏,如凿混沌窍也‘《四教仪》流传而台宗昧,如执死方医变症也。是故举世若儒、若禅、若律、若教,无不目为异物,疾若仇寇。道人笑曰:知我者,唯释迦、地藏乎;罪我者,亦唯释迦、地藏乎!孑然长往,不知所终。 ”
[10] 南宋·元粹述《四教仪备释》卷上及元·蒙润着《四教仪集注》卷1等所引荆溪湛然《五时说法颂》云:“阿含十二方等八,二十二年般若谈,法华涅槃共八年,华严最初三七日。”的别五时之说法。
[11] 见《昭和法宝总目录》第1卷,498B-C。
[12] 圣严法师著《天台心钥—教观纲宗贯注》,宗教文化出版社,2006年12月,第3页。
[13] 静修法师《教观纲宗科释序文》,佛陀教育基金会,1995年4月,第1、2页。
[14] 圣严法师著《天台心钥—教观纲宗贯注绪论》,宗教文化出版社,2006年12月,第3页。
[15] 智旭著《灵峰宗论·玄素开士结茅修止观助缘疏》卷七之三中云:“教观之道不明,天下无真释。如学思之致不讲,天下无真儒也。儒之道在尽心知性,故笃行一事,必在学问思辩之终。大易略思辩,益以宽居,宽居即思辩异名也。以其心领神会故曰“宽以居之”,以其善巧决择故曰“慎思明辩”。圣学渊源,必须向此关透去,方无卤莽灭裂之虞。佛道以见性明心为指归,以信行法行为方便。信行秉教,岂废观心?法行观心,岂容离教?是以西天诸祖,无不贯通三藏,深入诸禅。南岳、天台,弘通《般若》、《法华》,亦未尝不以观心为要。……”(台南:和裕出版社,民82)
[16] 《教观纲宗》,《大正藏》第46册,第939页。
[17] 见明·智旭述《教观纲宗释义》,《卍续藏经》第101册。
[18] 《教观纲宗》,《大正藏》第46册,第939页。
[19] 《教观纲宗》,《大正藏》第46册,第939页。
[20] 同上。
[21] 同上。
[22] 同上。
[23]《天台四教仪集注·集解·备释合刊》乃是蒙润的《集注》、从义的《集解》、元粹的《备释》三者的合刊,台北:中华佛教文献编撰社,1992年,第17、422页。
[24] 《教观纲宗》,《大正藏》第46册,第942页。
[25] 《教观纲宗》,《大正藏》第46册,第942页。
[26] 同上。
[27] 同上。
[28] 《教观纲宗》,《大正藏》第46册,第939页。
[29]见《教观纲宗释义》。
[30] 《教观纲宗》,《大正藏》第46册,第960页。
[31] 同上。
[32] 同上。
[33] 同上。
[34] 同上。
[35] 《教观纲宗》,《大正藏》第46册,第940页。
[36] 《教观纲宗》,《大正藏》第46册,第959页。
[37] 圣严法师著《天台心钥—教观纲宗贯注绪论》,宗教文化出版社,2006年12月,第3页。